张佳乐x王杰希

私设太多全员OOC。

写完了，说十章完结就十章完结！下厨房Slogan系列的最后一篇~

9.

王杰希在记者惊讶的眼神里坐定，张佳乐一边把餐具递过去，言简意赅给双方作了介绍。

与记者感到的意外相比，王杰希显然早有预料，尽管张佳乐只在半小时前给他发了个没头没尾的地址，并没有事先同他交底。

男朋友是个什么性子，王杰希比谁都清楚。按说王杰希这样的人，习惯于运筹帷幄，无论在哪个阶段，对与计划相悖的一切，他原则上应当是抵触的，然而毕竟事关张佳乐，这么些年下来，这人做出来的事情仿佛永远都在王杰希的原则之外，左右也不差眼前这一桩。

记者回过神来，吃不准张佳乐这是闹的哪一出。他同张佳乐一般大，而百花缭乱如日中天的时候，他还没有毕业。报社收到张佳乐的回复时简直如临大敌，一众前辈排着队耳提面命，顺道给他巩固了张佳乐同志黑红黑红的光荣事迹。

而这些事迹里显然没有微草队长。

眼见怎么看也是张佳乐宿敌的微草前队长气定神闲落了座，年轻的记者只好硬着头皮，也带着点好奇，同王杰希寒暄几句，状似平常地问起两人的私交。

张佳乐默不作声，埋头吃冰，没一会儿就在冰碗里刨了个坑。

王杰希平静地说，“我们私底下关系很好。”

 

张佳乐大部分时候都足够跳脱，看起来十分热闹的样子，只是一旦安静下来，仍然能看到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忧虑。大多数人以为这来自于始终没有冠军，王杰希却知道两者实际上并无关联，贯穿于张佳乐整个职业生涯的，恐怕不是与冠军失之交臂的挫败，而是对挫败的自己感到的无可奈何。

所有人都要面对不尽如人意的一些时刻，有些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又轻装简行重新踏上征途，然而张佳乐做不到，他只能把所有耀眼的、暗淡的过去一并拾起，抗在肩上，带着每一个过于沉重深刻的脚印艰难跋涉。

所幸他不后悔。王杰希后来颇有些庆幸地想。

毕竟假若张佳乐懂得轻易放下过去的是是非非，那么恐怕他与王杰希在很长时间里都不曾好好经营的故事也难逃弃置的命运。

这样的性格细究之下，也许比并不在意失败、永远乐观的人更加坚韧与直白。

张佳乐正视细枝末节的所有，毕竟它们共同组成了张佳乐。

 

王杰希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上一回这样坐在冷饮店里，也是七年前的事情。

第八赛季常规赛的后半程，王杰希十分专注，专注到根本不知道张佳乐人在哪里。

当然彼时他也年轻，难得出格的言行一并递到了张佳乐手里，总有种把柄与死穴拱手送人的尴尬，时日长了，油鸡纵都要见底，心里那点羞于启齿的情绪也就慢慢发酵，成为了他自己显然不会承认的逃避。

他自认心如止水，在看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得到答案的情势下，见缝插针又把微草的优先级提到最高。

所以在虚空主场的偏门见到张佳乐的时候，王杰希是措手不及的。

团队赛打完，半决赛席位已定，张佳乐没头没尾的短信就闯进了手机。王杰希起初有点恼怒，毕竟当时他对张佳乐说风就是雨的脑回路还不曾司空见惯，先是觉得争分夺秒的的季后赛这人却偏要横插一脚，转念又算了算这人离开成都的时间，心底生出来的猜测简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觉得荒谬——从来只有他上赶着找张佳乐，张佳乐哪里会在人生地不熟的西安等他。

很久以后他还是没忍住，在张佳乐遭受喝水吃饭一样寻常的无妄之灾，不得不到西安转机回北京的时候，问了问张佳乐第八赛季到底在西安停了多久。张佳乐先是如实说了，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补救，于是只好胡扯自个儿滞留西安状况百出，潜台词是并没有专门蹲在人家虚空门口等他。

到了季后赛，无论跑哪个城市，天气都渐渐热起来。

两个人找了个烧烤摊子吃了顿宵夜，反而有点冒汗，又照着美食APP寻了一家冷饮店。

张佳乐一边在冰上刨坑，一边竹筒倒豆子似的同王杰希交代近来的琐事，被哪家杂志社退了稿，换了个什么镜头。王杰希自然也不能沉默不语，但是除了队伍的事情，他实际上也无甚好讲。

而关于他与微草，张佳乐恐怕兴致不会高。

倒不是因为他反复折在微草手里，而是微草整体的风格张佳乐不会喜欢，尤其这一年微草发生了太多变化。方士谦退役之后，微草看起来再也没有性格鲜明的个体，所有人各司其职成为了一个强大的整体。

而在整体的维度下，几乎所有的行为都在为尚不足以挑起大梁的少年们烫下属于微草的烙印，这个过程是疼痛的，有人无法适应，或者说无法接受，所以乔一帆不在续约名单里，而有人尚未达到被期待的标准，所以王杰希只能孤注一掷，赌上他的职业生涯与全部的荣誉，去打一场费尽心思的新人挑战。

王杰希比谁都清楚微草面临蜕变，却仍然一筹莫展。他自己从来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然而就算带着整个微草组团刷叶秋，效果也并不如何显著。

荣耀联赛走上正轨以后，越来越多的选手从大同小异的训练营里按部就班地进入联赛。他们只要天资够好，就会被科学的训练、尖端的软件依次包围，毫不费力地接纳最专业的技术人员整理总结的所有技巧和细节。

所以黄金一代之后，联盟里少有个性足够鲜明、缺憾足够鲜明的选手。

王杰希毫不怀疑叶秋用散人复出后的惊涛骇浪，然而他实际上更期待的是百花光影。毕竟叶秋再腥风血雨，打法也仍然过于接地气，而他已经——或者说暂时，失去了足够浪漫的魔术师。

他顺势从微草的网游集训里岔开了话题，“接下来去哪里？”

张佳乐先是一愣，“都十点多了，还要去哪儿？”

王杰希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接口，他略斟酌了一会儿，才说，“下个赛季，你去哪里？”

他这么问的时候，仍然有点尴尬，毕竟张佳乐并没有主动提及，尽管他多少有点预感。除了在哪里复出，他还想知道张佳乐会用什么号，打核心还是打策应，以及，怎么跟公关部报备的私人关系。

或许是季后赛到底耗神，到了这个时间，饶是王杰希，面上也不如平日里那样能够自始至终不动声色，多少显露出来一点浮躁。

他们各自挖了一侧的冰，泾渭分明，如今只剩下当中薄薄一座孤峰，顶着一颗草莓。

张佳乐左右看看，这个时间店里没多少客人了，各自埋头吃得专注，于是他挖了中间的屏障似的堆起来的奶冰，并着鲜艳的草莓一起强行塞给了王杰希。

“去霸图，”张佳乐答得很自然，表情里还有一点困惑，“你今天怎么这么紧张，还是我的错觉？”

王杰希艰难地把微酸的草莓咽下去，冷静下来，直截了当地追问，“怎么跟霸图的PR讲的？”

张佳乐这才恍然大悟，觉得王杰希真是拐弯抹角的典范，他几乎要笑进碗里，“说我有男朋友啊。”

 

10.

 

“我们私底下关系很好。”

王杰希说完这句，停了很久，张佳乐吃得开心，看起来并不打算继续他的专访。

于是王杰希跟着吃了两口冰，把正中间刚上市的草莓独吞了，继续说，“我是他男朋友。”

原本怎么看都得要局限在冠军与退役这两个关于张佳乐的永恒话题上的专访，最后如张佳乐所愿，在他的感情经历上一去不复返。

他们并肩从冷饮店里走出来时，雪已经停了。

王杰希感受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在习以为常的措手不及里盘算着生活里会受到影响到部分，然而仔细想过又觉得似乎无甚影响。

两人慢悠悠地晃回了家，张佳乐毕竟长在南边，从前没怎么见过下雪，虽然这些年东奔西跑，不至于大惊小怪，玩心却仍然重，拖着王杰希在楼下堆了个半人高的雪人才肯上楼。等到收拾妥当，估摸着昆明来的记者已经火急火燎重新上了飞机，张佳乐才想起来给张新杰去了个电话，先斩后奏通知霸图的公关部准备干活。

在张新杰难得的气急败坏里，王杰希拨了高英杰的电话。

他从微草彻底抽身出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来自于从前漫长的、细枝末节的铺垫，然而对于需要从他肩上彻底接过微草的年轻人而言，仍然过于突兀且沉重。

王杰希终于也感到无可奈何，正因为他深爱微草，所以必须在最恰当的时刻走得坚决。于是退役之后，他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战队。

他想张佳乐未尝没有这个意思。没有人比张佳乐更清楚背离战队的心情。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高英杰一边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一边小心翼翼地说战队小年一块儿吃饭，有没有时间回来。

王杰希前段时间忙得有些没分寸，这才意识到张佳乐平时天南海北到处乱跑，这是回来过年了。他随手在张佳乐配在繁花血景地图挂饰底下的日历上圈出了小年，“不了，我们在家里吃。”

 

张佳乐对小年没什么概念，然而北方过得隆重。

王杰希的父母出国旅游了，远程给王杰希发了一套显然是网上直接复制的小年风俗传统，王杰希看了几行，就放下手机决定让他自告奋勇的男朋友自由发挥。

然而出乎王杰希意料的是，他提早下了班回家，餐桌上竟然没有他猜测的折耳根、见手青之流，符合张佳乐画风的食材。他只在林林总总的材料里拼凑出来火锅这么一个选项，颇有点疑惑，张佳乐却气定神闲，并不搭理他。

等到坐上桌，果不其然只有一个火锅，铺了半桌子的配菜，两碗蘸水，两瓶酸奶，一盘孤零零煮破了皮的速冻饺子。

张佳乐这种无风都要起三尺浪的人，王杰希直觉他不至于画风突变成居家写实派代表，然而始终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只不动声色跟着张佳乐捞锅底里的蔬菜吃。

张佳乐清了清嗓子，“家里寄过来的腊排骨，云南特产，你记得吧，以前带你吃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那么一点紧张，王杰希想真是稀奇。

张佳乐并不看他，把一盘子菌菇倒下去，“松茸和鸡枞，我觉得还是新鲜的鸡枞好吃一点。”

菌子熟得快，王杰希对比了一下火锅里的新鲜鸡纵和冰箱里常年备着的油鸡纵，简单点评，“各有千秋，油鸡纵拌面挺好吃的。”

他这么说着，重新又看了看桌上的配菜，突然意识到了今天这个火锅背后的含义。

张佳乐的表情难得认真，指了指桌上的碗碟，“云南的菌子和腊排骨，成都的腊味和甜水面，西安的小酥肉，青岛的生蚝……”

王杰希于是指着桌上一筐鲜脆欲滴的蔬菜问张佳乐，“这个是哪里的特产？”

张佳乐一边把翻山越岭的各地特产倒进火锅里，一边胡扯，“方士谦的药王谷。”

 

火锅的功率不高，添了食材以后水面趋于平静，而后汤底重新沸腾，各式各样的食材在里面浮沉。

然后王杰希面前他习以为常的城市记忆系列酸奶的瓶子被张佳乐转了个方向。

王杰希看着酸奶瓶身上与城市记忆一脉相承的简笔画——以及红色章印边上的“花草记忆”，觉得张佳乐果然是张佳乐，哪怕已经退役了，他也仍然是百花缭乱最炫的操作者。

是荣耀里绝无仅有的百花光影。

隔着寻寻常常的锅碗瓢盆，张佳乐轻描淡写地把浅花迷人的账号卡推过来，桌子底下膝盖相触。

浅花迷人的账号卡来自于昆明某家鲜花饼门店的买二赠一促销活动，经由唐昊之后与崭新的身份证一并被送到张佳乐手里，看起来不容拒绝，又被王杰希拾起，换走了窗台上的油鸡纵。

这张卡里诞生出来的弹药专家陪伴张佳乐度过了惊慌而漫长的退役的一年，他们从百花谷去到霸气雄图，从网游重回荣耀巅峰。

而此时此刻账号卡上放了一对戒指。

“我和你一起去过很多城市，以后还有更多的山川湖海，想和你一起去。”张佳乐看着他笑，“王杰希先生，你愿意吗？”

 

Fin.